阿楚风风火火地跑过来,大喊:“不好了,那房的人又来了!”
雁儿跟在阿楚身后,跟着喊:“又来了!又来了!”
物以类聚,人以群分,活宝正好凑一双。
雁儿是大夫人原陪嫁丫鬟吟霜的小女儿,今年九岁,几日前刚从别庄调来的。这几年因黄鹂、白鹭相继嫁人,长房顶事的只有翠柳、阿楚两个,吟霜有意让女儿雁儿来夫人身边伺候,好有依靠,将来挣个前程。
谢乔身畔堆满了芳彤姑姑拿来的大梁名册,从建始年间至当朝,上至皇族、下至朝中大小官员,以及后宫各级妃嫔、宫人的来历事迹一应俱全,装了满满两大宝箱从宫里一路抬进了谢府东院,令其他两房艳羡不已。
她躺在榻上仔细阅读画册,懒洋洋道:“莫要大呼小叫的,惹恼了陈妈妈,我可不管。”
阿楚神神秘秘:“小姐~来的不是点心,是她。”
春花哆哆嗦嗦地进屋,不敢抬头看她。
谢乔笑道:“这不没事儿了嘛,怎么还怕成这副摸样?”
内疚有时可以唤醒人内心的良知。
几日来,春花心头像是沸水一般上下翻腾,懊恼像沉甸甸的冰块压在胸口不能平静。
“二小姐救命之恩,春花感激于心,愿当牛做马,结草衔环。”春花重重磕了几个头。
“我只是不忍见你花季凋零,举手之劳罢了。”
“我娘从小教我,做人最要不得的便是亏欠,受了恩情就要报答,今日小姐大恩,他日必报。二小姐可一定要当心......二房......”
春花所说之事,谢乔了然。这几日,府中疯传二小姐不知哪根筋不对,蛮横抢夺大小姐心头宝。大小姐非但没有埋怨,反而日日送糕点给妹妹以示宽怀。
起初,阿楚紧张兮兮挨个点心用银针试毒,尝过点心后,甚至起了登门拜师之心。雁儿牢记陈妈妈的教导,时时不忘提醒阿楚要清醒一点。
“你的好意我记下了,二房的人若是知晓你来我这儿,回去少不了吃苦头,你快回去吧。”
“是。”
阿楚目送春花离开,连忙问谢乔事情是怎么回事,谢乔言简意赅说了大致,阿楚和雁儿被小姐的侠义之行感动,流露出崇拜的眼神。
谢乔闭上眼睛,人不犯我我不犯人,人若犯我,我当如何?
春花如释重负回到二房,厅里春桃立侍三小姐身边不敢直视她,谢婉已坐在房中等候多时,抬起眼眸,对她露出天真的笑容:“你回来啦,我知道你去了哪儿~”
竹苑,梨花珠缀一重重,花香幽深,沁人心肺。春潮带雨,竹笋也争气,赌气似的长了一林子。
少叔渊披散头发,一个大字斜靠在挂着长椅上,微醺地眯着眼,拍着大腿,咧着嘴大笑,叽里咕噜说着别人听不清楚的话......
惬意啊,昔日藏酒与欢歌,不足濯洗慰风尘,如今天涯隔两端,酒可壮怀难追思,人面不知何处去,春风识途郁成荫......
“师父,看我这招使得如何?”
“尚可,习武修身,文则兼济天下。”
......
“师兄,慕音妹子今天做的包子是辣的!辣死我了!”
“谁叫你偷吃我的!”
......
“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,我这样的......你觉得如何?”
“我、我......嘿嘿,甚好甚好。”
......
脚底一晃荡听得啷当响,是昨夜喝空的酒壶,三三两两倒了一地。
青衣婢女提着精致的食盒走进院子里,看见眼前一幕不禁扶额,急忙放下食盒,扶起少叔渊。
“先生!您这是昨夜酒没醒,还是起早又贪杯呀?饮了酒可不能直接在院子里睡的呀,小姐在这的话定要揪你胡子了......”
声音好生熟悉,眼前的小姑娘明眸皓齿、梳着双挂发髻,髻上嵌着翡翠蝴蝶簪,大眼睛扑闪扑闪,十四五岁的年纪如花如月、灵动可爱。
定睛一看,原来是阿楚啊。
“小丫头,年纪轻轻,如此唠叨,快赶上陈妈妈了哟!”
少叔渊笑嘻嘻地顺着阿楚的搀扶,悠悠起身,了正衣襟,顺带理理头发、抓一把胡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