众人从山寨密道中出来,已是隔山江道迂回处,隐蔽非常,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。
话不多说,有缘再会。
黑虎寨众人与谢乔、南溪告辞,泅水而去。
公子上岸将谢乔放下,遂解开其穴道。
谢乔憋了一肚子话,可到了嘴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。
她一直在想,连先生的笔迹都不是独一无二的,自己仅凭皇家特有玉纹金纸就认定是公子来信,或许有失偏颇。可后面的事绝不可能与他无关,层层谜团绕得人头昏脑涨。
“不是我。”
“不是什么?”
他平静如水,澄明安宁,像不起一丝涟漪的湖水,轻道:“谢姑娘如今平安无事,倒也没什么。”
谢乔心里揪得难受,什么叫如今平安无事倒也没什么!即便没有所谓万一,也没有所谓如果,她凭白受的那些苦和难算什么?
时时刻刻提心吊胆,害怕终有一日对峙。
“晋王为何害我?因为刘氏?”
“你为何认定是晋王所为?”
“玉纹金纸可是晋王府所有,你作画时,我曾在案上见过。”
“皇亲贵族府邸皆有。”
“我不曾结交其他皇族中人,他人如何才得诱我出府?”
谢乔见他眼中似有风过,明灭不定,静静只待他说些什么,而非沉默。
她心中焦灼:快解释啊!
“你不该卷入是非。”
“我不曾害过任何人。”
“乔儿,遇到了不测之人,自然会受无妄之灾。”
“别叫我乔儿!”
“你方才在寨说过,我是你情郎,说出去的话岂能收回?”
“哪有你这样狠心的情郎……前脚伙同他人设局谋害于我,后又独自跑来营救,如此反常,居心为何?”谢乔脸涨得通红。
“……”
两人中间隔了一段距离,一前一后在山中走了很久,一路缄默。
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,走到腿疼她也不做声,不小心踩上一块尖石,脚一崴,就势从侧面斜坡滚落,掉进一个隧洞里。
相距越来越远,等南溪发现的时候已经追不上了,没多想也跟着跳进了隧洞。
隧洞内十分宽敞,见深五米。古羊岭前阵子下过几场雨,隧洞积水,洞口正下方沤成泥潭,洞内深处还有几个不规则的水洼。
谢乔摔进了臭泥洼里,从头到脚裹满泥浆,活像一只陶俑。除了令人作呕的臭气,倒也无大碍。
公子将她从泥里捞出,放在旁边土质较硬的地方,怀里掏出一方丝帕递给她,眼里堆满笑意。
谢乔接过帕子抹把脸,见他衣不染尘,再看看自己狼狈不堪。
真是见了鬼了。
气不打一处来,她抓起一把泥跳起来,哎呦,刚才脚踩着石头崴伤了,支撑不起身体,正要倾斜坠倒,被他拖住。
就是现在!
谢乔双手扑在他胸前左蹭右蹭,将手、胳膊上的泥蹭统统在他洁白的衣服上,心情立马大好,似乎不过瘾,又将他按倒,欢快拽起他的袖子擦拭头发。
终于,把白衣公子染尘墨色公子,她雀跃不已。
她的笑声如银铃般悦耳,一点一点地敲击在他的心上。
他第一次见她笑得如此开怀,像一个玩泥巴的孩童,乐此不疲。他知道,她在人前总是那么冷静、那么孤傲,喜怒哀乐都透着拒人千里的疏离,独独对他一腔热忱。